春风的手抚过大地,五颜六色的花瓣让世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。而那些藏在花瓣中央的微小花蕊,却多少被人遗忘了。以至于在有首红遍大江南北流行歌曲中曾经唱道,“花的心藏在蕊中,空把花期都错过”。如果你真的以为,花蕊都是任时光洗刷,而无所事事的隐士的话,就老土了。要知道,光鲜的花瓣不过是些衣着靓丽的配角,而低调的花蕊才是这场演出的明星。
生物分类学之父、瑞典植物学家卡尔·林奈大概是最早近距离亲近花蕊的人了。为了给纷繁的植物撰写家谱,林奈选择了去清点花朵中产生花粉(精子)的雄性花蕊和产生胚珠(卵子)的雌性花蕊,根据不同花朵的雌雄蕊数量,划定植物的家族归属:更有意思的是,他在描述中将雄蕊比作男性,把雌蕊比作女性,这样一来,对于一朵花的定性如同描述男欢女爱的故事,比如有6个雄蕊和1个雌蕊的百合,就被归入威“6男1女入洞房”的家族,乍听来就像是一个关于两性行为艺术。虽然受到同时代的老学究的攻击,但是这种分类的基本原理却被继承了下来,并一直沿用到今天。不知道,花蕊会不会觉得这帮人类多事而可笑,也许它们根本无暇顾及这些,只是自顾自地进行着艺术化的生活表演。
摄影大师罗伯特·卡帕曾经说过,“如果照片不够好,那是因为你离得不够近。”而我要说,如果你体会不到花蕊的魅力,也是因为你靠得不够近。在显微镜头之下,这些活的艺术品,恐怕会让你惊异到下巴脱臼了。
在显微镜下,拟南芥的雄蕊就像是一枚枚手榴弹。基部纤弱的花丝就像是手榴弹的木柄,而处在顶端的花药似乎就是个将随时爆炸的弹体。这些实际身长不足1毫米的娇小结构,看起来竟然有种随时都能喷薄而出的力量。激光成像时在其影像上“涂抹”的红色,更衬托出这种蓄积能量的强大。如果把花药的盖子掀开,就会发现里面的花粉熙熙攘攘。也难怪,一朵苹果花的花药中充填着大约9000粒花粉。从植物的花芽冒出开始,花药中就在一刻不停地充填花粉弹丸,直到花朵绽放之时,一下子迸发出所有的生命力量。
花粉粒在雄蕊中的Party,随着花朵的绽放和花药的打开而收场。有些花粉焦急地离开闯荡世界,而有些则想攀附在花药上,似乎要等待更好的出发时机,不管勇敢或者懦弱,它们的前路均是一片茫茫——那些要登陆仅仅在1米之外的花朵的花粉,就如同我们要去另外一个星球探险。有些花粉精通御风之术,不过春风这趟列车着实不靠谱,说走就走,说停就停,全然不顾乘客是否到站,无奈只能采用花粉海战术,总有幸运的个体能碰上柱头。当然,更多的花粉会攀附于那些在花朵之间钻来钻去,寻找吃的动物身上,虽然有被这些动物纳入口腹的危险,总比买彩票式的随风飘泊要强得多。
与雄蕊的忙碌相比,雌蕊所做的更多的事是静静地等待。雌蕊柱头上的突起,就像是张开的臂膀,迎接那些飞落至此的幸运的花粉粒。虽然,密密麻麻的突起如同天线阵列,可惜它们无法探知花粉粒何时降临,也无法为这些不明前路的家伙导航。当然,有些柱头还在身上搞点黏液之类的小花招,或者让自己多几个分叉来增加花粉降落场地,又或者拜托花瓣引来更多的“装载”花粉的动物,以增加粘住花粉的机会。然而,这样的机会只能争取,却无法创造。
历尽艰险的花粉终于被柱头揽入怀抱,但是这并非完美的爱情结局。到这一刻,只相当于雌蕊对雄蕊说了句,“我们开始交往吧”。要想把花粉中的精子送入雌蕊之中与卵子结合,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。虽然这样的画面显得那么静谧,但是竞争、抢夺、挑选和摒弃就发生在这一刻。最强壮的花粉粒会打通直达胚珠的隧道(这个过程被称为花粉管萌发),精子就顺着这个通道(花粉管)游过去。并且隧道的掘进工作通常是在花粉一接触雌蕊的柱头就开始了,即使是错误地落到自家柱头上的花粉也是如此。糟了!洞打在自家的柱头上!立即停工,把见面机会留给外来精子——异花授粉和基因重组的好处植物也是知道的。但是,面对千疮百孔的柱头和塞满隧道的雌蕊,再会念经的外来花粉也无计可施了,只能等下个花季的成功表演了。
一朵花的雌蕊和雄蕊就是如此,离得最近,却又隔得最远。同出于一个花苞的它们,却被分隔在两个世界,一旦相见,引出的却是一出悲剧。这就是自然界的法则,也正是这样的法则让绿色的世界更加欣欣向荣。
蓦然发现,原来花蕊的美在于它们的精巧,在于它们的机智,在于它们遵守的自然法则,在于它们在一段冒险历程之后创造的那些生命的奇迹。
编辑/梁宇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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